第十一章 (第1/2页)
单薄的寝衣比层层叠叠的常服更忠实地向你传递了他身上的热度。病弱之人的体温算不上温暖,远离躯干的四肢还会更加冷些。你抓住他瘦骨伶仃的手腕,在卧房内因炭火充足而热得几近于初夏的温度的对比下,你感觉自己像是抓住了一块裹着层薄而柔软的皮rou的冰。 你对久病虚弱的人的身体状况的好奇被他曲解为了对他的亲昵。郭嘉更放松地伏在你的背后,虽然他的重量对你来说不值一提,但卧榻无端被人分去一半的你看到始作俑者如此闲适,还是感到不快。 “别说令人作呕的话。”你冷淡地说,“趴我身上做什么?你是没人服侍就不会脱衣穿衣吗?难道你希望本王来替你宽衣?也不是不行,只是本王没做过伺候人的活计,要是不小心把先生那层漂亮的皮子也给脱下来了,可还要请先生多担待。” 郭嘉低声笑着,说:“好凶啊,我的主君……那么,请你亲眼看看我究竟会不会自己脱衣吧。” 你嗅到了不对劲的气息,而接下来你身后传来的声音也印证了你的预感。 郭嘉收回圈住你的双臂,头却没有从你的颈间抬起。过于近的距离将细小的声音放大了,你听到他慢条斯理地解开柔软的丝绸腰带的声音,你几乎能想象到他骨节分明但有着病态之美的手灵巧的动作。你感到被他的呼吸拂过的耳垂开始发烫,可你脑中的思绪却好像与身体本能的反应割裂了。你被他挑起了些许兴致,但还是打定主意不与他胡闹。你认为你身为徐州之主更该以身作则,不应连续两日错过上值的时辰,况且就是公文告一段落了,也有军中事务需要你去实地考察。维持勤勉的形象有益无害。 而如果由着性子沉迷色欲——一声较大的衣物落地声响起,大概是郭嘉把外氅脱了——别说是那些还没有影子的隐居士人,便是身后仿佛与你如胶似漆的郭嘉和好像决定效忠你的贾诩,都几乎可以肯定会背叛你。 不过,在这种弃了旧主来投你的密探中,颜良将军那样的老好人可能不会因为你的无能而背叛,除非你的性情变得残暴无状,使绣衣楼中人人自危,或者你伤害了文丑——真是深厚的亲情。你也有个不错的兄长,还会在自己负了外债时省下薪水给你发零花钱。不过他好像本来就没给子敬还过钱,你啼笑皆非地想到。 你的私库在被师尊塞了他多年积攒下来的宝石和昧下了部分灵帝卖官得来的钱财后更加充盈——虽然前者给的钱最后还是有相当一部分流回了隐鸢阁——你其实不需要几乎每月都把薪水花得精光的周瑜省下的那点零花,但这是他的心意,不收反而不好。 左慈当年替你选择女扮男装,还是埋下了隐患。周瑜本人也许没有取代你的心思,但这种隐秘若是让旁人知晓,总会生事。无论是出于这方面的考量,还是你自己的本心,你最终都要向天下昭示你女人的身份。从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亲王到如今的徐州之主,一直都是你,身为女子的广陵王,从来没有什么男世子和男亲王。你无法容忍自己的多年经营被男人窃据,也拒绝被史书污蔑你广陵王是个男人。 稍稍收回思绪后,你想起文丑大仇得报后却露出落寞而茫然的神情、小声地求你留下来陪陪他的情景,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你连全心信任你的下属都无理由地伤害,你认为这也就不是你自己了。 你以后也会因为权势而异化成为一个不可理喻的怪物吗?你不知道,但你会尽量保持冷静与理智,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只会更早地成为混战中的牺牲品。你们这些分据各地的军阀都对彼此真正的目的心知肚明,却大部分不会在刘协那小鬼还好端端地坐在天子的尊位上时堂而皇之地暴露自己的心思。就算身处许昌而不是雒阳,他也毕竟占了名头上的大义。太早地当出头鸟的下场,鲁莽地称帝了的袁术很快就会演示给所有人看的。 一想到你过段时间也要出兵讨伐袁术,你就想起上次出行时,颜良给你做了三马车的点心还犹嫌不够,这次得提前叫他别这么夸张……你又想起了既给你送兵马,也像个慈爱的长辈般关心你本人的张辽。细细思索后,你惊觉楼里的武将们好像大多不会因为你玩男人疏忽了公务就当机立断地背叛你。你一时想不明白造成武将与文士的不同态度的原因,但思绪还是不禁越飘越远,几乎忘记了在你身后脱衣服的郭嘉,直到两条光裸的手臂伸到你身前,一只不安分的手开始拉你寝衣的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