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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像是不经意的自嘲。江添的手垂在座椅上,在盛明阳和江鸥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拨了一下他的小指。盛望心里的烦躁少了一些。他目光看着车外,手指却勾紧了江添。在盛明阳又一次朝他看过来的时候,含混敷衍地“嗯”了一声:“起早了有点困,我睡会儿。”他顺手抓了个腰枕,垫靠在窗边闭上了眼睛。一天24小时,一年365天,刨开上课和睡觉,剩余不过零头而已。这样想来,其实毕业也并不久远。他在寒假翻了很多书,刷了很多题。有时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只要他们拼命跑拼命跑、跑得比别人都快,日子就会缩短一点。盛明阳认识的朋友多,人还没进附中呢,电话微信就震个不停。仿佛不是来开家长会的,而是来搞聚会的。他一整个假期都被江鸥的事情困锁着,直到这时才想起来很久没关注过儿子学校的情况了,恶补起来像个临时抱佛脚的考生,什么都往耳朵里填塞。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多是关于成绩和学校表现的话,还几乎都是夸奖。但盛望就觉得他跟江添像是被养殖的什么东西,窝在透明的培养皿中,任由别人口述着观察日志和成长报告,上一句是夸奖,下一句永远未知,而他们只能听着。“听见没?小添厉害啊,除了送老先生去医院的那次有点影响,每次考试都是第一。期末这次发挥得尤其好。”盛明阳收了线,毫不吝啬地夸着江添,江鸥也笑得温和漂亮。成年人就连偏见都是“体面礼貌”的,这一刻,他们仿佛已经忘了自己平日是怎么有意无意观察江添的,好像那些因为季寰宇生出的嫌隙根本不存在。“望仔也很不错。”盛明阳笑着说:“第二。说实话,一个学期能追到这个程度,爸爸真的挺高兴的,看得出来是吃了苦下了功夫的。”盛望“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第二名”从那些电话里透露出来总是虚无缥缈。他感觉不到真实,既没有高兴,也没有如释重负。盛明阳和江鸥进了学校没多久就被老师引往大礼堂,年级家长会在那边召开,徐大嘴春光满面,还带他们看了荣誉墙。看到他们走远,盛望才拍了拍江添,两人上了明理楼。几级台阶一跨,僵化很久的血液才活泛起来。盛望大步跨上二楼,插着口袋转过身来,一边看着江添笑一边倒退着往上走。他说:“听见没,第二,我说什么来着?一个学期必然摸上老虎屁股。”江添“嗯”了一声,步子配合着他,不紧不慢。他应声的时候还带着假期里惯性的阴郁,过了几秒终于融化开来,开了个玩笑:“好摸么?”盛望刚要开口,何进抓着几张纸从楼上匆匆下来,见到江添的时候松了口气:“怎么来这么晚?走,跟我去礼堂。”“干嘛?”“第一嘛,学生代表。一会儿家长会上需要说几句话。”何进抖了抖手里的纸,“就一小段,照着念就行。”盛望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拍了拍江添的肩膀说:“我先上去,晚点再说。”晚点再说,这句话充斥在他们整个假期里。这种被突然打断再另找时机的瞬间发生过太多次,他们已经说得很熟练了。只是大多数被打断的话都只在那一刻是有趣的,过了那个点,就没有再续上的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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