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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笑。“再来空城计吧。”“是。”青年人倒退而出。西洋式的落地钟里,指针走到了十一点半。沈奚刚才在戏单上看到徐园的闭园时间是午夜十二时,还有半小时这里就要撤席了。倘若十二点还没消息,难道还要换个销金窟,接着等吗?她心里隐有不安,黄老板把事情办妥后,让人送一个信去公寓就好了,为何要请傅侗文亲自来等消息?她总觉,还会有旁的枝节。台上,戏开了锣。沈奚刚端了茶盏,那扇门第三次被推开。还是同一个人。他到黄老板身旁,耳语数句。黄老板突然击掌:“好!看赏!”门外,青帮的人当即吆喝:“黄老板赏喽~”楼下的散客这才知道楼上包房里的是青帮黄老板。池子里的男女都像是领了赏钱的人,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欢笑着闹将起来。沈奚被那音浪推送着,茶也喝得不安宁。她到底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坐立不安,是因为这里是青帮的地盘,和京城的广和楼不同。傅侗文在广和楼的威风是真威风,在这里虽是座上宾,也只是客人。她愈发不安,嘴里溜进一片茶叶,轻吐到茶碟里。突然听见身后一阵女人的笑声,笑得她心突突跳。灯影交错里,她听见黄老板对傅侗文说:“三爷,是一个好消息。令妹返家途中遇到劫匪,是车毁人亡,尸骨无存。”她心惊了一瞬,再瞧见傅侗文的笑,立刻品出了旁的意思。应该是他们借着尸骨无存的理由,让六小姐金蝉脱了壳。“既是如此,我这里就少陪了,”傅侗文搁下茶盏,说,“先去处理家事。”他无意多留,接过下人递来的西装上衣,到门口,无人开门。这门是青帮的人守着的,外头挂锁,没吩咐不会开。傅侗文驻足,并不恼怒,反而是笑着掉头,看黄老板:“这是?”黄老板不答。老者倒背着手,在黄老板身旁道:“三爷走得急了,要等我们把话说完。”傅侗文望着他们,等下文。黄老板这才道:“今日的事,我替三爷办妥了,我这里也有一桩小事,想和你打个商量。”烟榻上的两位生意人权当没听到,呼哧呼哧抽着大烟,不理会他们。傅侗文向对方一笑,道:“眼下我算是笼中的鸟,直说就是。”“三爷言重了,”老者说,“还是法租界医院外的那一桩旧案,三月里的事。”果然旧事重提了。从初春到夏末,傅侗文和这位黄老板有过几次公开的应酬,礼尚往来也频繁,沈奚还以为傅大爷在医院外闹出来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可现在看,他们不是忘了,而是在等着一个机会清算恩怨。傅侗文不言不语,端看着他们。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并不意外。难怪今日里包房客这么多,又有生意场上的人,也有长三堂子有名的姑娘,原来是要几个见证,找回场子。老者像怕他误会,解释说:“傅家的事呢,终归是家事,黄老板也不愿搅和。只是当初三爷没打招呼,就去找了另外两位老板插手。看上去是解决了,可这不合规矩,也损了我们的颜面。”老者又道:“不过我们也很清楚,丝厂的这个生意,您要是请另外两位老板帮忙,也一定能办的妥当。可三爷却找了我们。照我的猜想,您是想要补偿三月的事,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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