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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夜其六】 (第1/4页)
又是一轮日升月落,阮秋秋自床上悠悠转醒。 这夜无梦,难得好眠,她颤了颤睫毛,鼻间发出一阵餍足呻吟。大抵是因饱睡缘故,只觉神清气爽,肩头莫名松快,于是撑开懒腰舒缓四肢,步伐轻盈地走出卧房。 “早上好,安德烈。”她一面推门,一面含笑招呼。 出乎意料的是,室内空无一人,尾音轻轻消逝在了幽沉尽头。 她歪了歪头,多少有些困惑,可随着视线移向时钟,才惊觉自己居然闷头睡到了九点。这令阮秋秋颇为纳罕——自从进入白塔,她便被迫养成了早起习惯。 作为孤身在外漂泊的年轻女性,她需时时刻刻保持戒备,不敢松懈分毫,尤其是在睡觉期间,总要提前再三确认房门是否反锁、有无存在松动问题,那股在日常生活里被刻意忽视的不安与恐惧更是急遽膨胀滋生。 盲目信任陌生异性无疑是件失智之举,尤其对方还是个凶名在外的火蜥。 ……毕竟同在屋檐下。 二者体格相距甚大,对方真若起了什么歹心,是断然防备不了的,可独立封闭的环境使她深感安全,仿佛呆在逼仄空间里就能够抵御所有潜藏的危险。她就这样躲在他所笼罩过来的庞大阴翳中,每日祈求风雪早停,得以回归人类社会。 潜移默化中,不免影响睡眠质量,总在黎明破晓之前,就辗转着睁开了眼睛。 阮秋秋不明白今次例外因何而起,却不过分纠结,照例哼着小曲,进行今日的储物室探险之旅。 她的心情极为愉悦,这份愉悦是伴随着心头重担卸下后从而悄然产生的,但她本人却对此毫不知情,自顾自地沉浸在对罐头的排列组合上,并期待能够挖掘更多新鲜事物,继续打发辰光。 然而冒险进度还未开始推进多少,就被下身传来的异常触感打断。 一股湿润热意,微妙而熟稔地漫出私处。 她下意识捂住小腹,隐隐生出一股不妙预感。 “滴答。” 阮秋秋坐在马桶上,耳畔听见血液陆续坠落穿透水面,随后腥气涌上,充斥鼻尖。 无波无澜的光景里终于溅起几点涟漪涟漪,不过是以一种糟糕方式猝然登场。 或许是在白塔里虚耗太久,竟然开始模糊时间,浑忘了生理期一事。年轻女生深深垂头,原有的精力与欢欣顺着经血迅速抽离体内,像株脱水绿植,枝叶迅速地萎靡下去。 与此同时,枯燥生活终于迎来崭新难题:她随身携带了几根棉条,但不足以支撑度过整个经期,余下大多都存放在汽车后备箱里,尽管安德烈在救援过程中也曾顺带捎上部分行李,可惜偏偏落下了对此刻而言至关重要的旅行包,她不能苛责他,那不是他的义务,只好独自苦恼思索应当如何取回。 车子是否拖回了基地?白塔出口在哪?步行能够抵达吗? 一连串问题随即抛出,却无法得到答案,阮秋秋在屋内来回踱了两圈,最终把目光投向那扇紧闭玄关,发出一声长叹。 整个修养期间,她还未踏出过房间半步,铁门之外,环境全然陌生。 塔内工作人员稀少,大多区域停止运行,所以电暖供给有限,不宜四处走动。但这不是导致她自囿的主因,在穷极无聊的时刻,她也曾悄悄推开铁门朝外打量,除却猛烈倒灌的寒气,便是一团盘亘不散的浓黑颜色,贯穿整条廊道。那样的幽邃死寂,仅是直面于它,就使人心底发毛,畏怯行走其中。 阮秋秋忽然想起每日倚门目送蜥人往返的情形,那抹高大身影逐渐由暗至明,不由生出几分依赖之情——她实在需要安德烈的帮助,至少得问清楚具体方向路线。 是以傍晚对方甫一回屋,阮秋秋便快步迎上,招呼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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