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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

“还有五分钟，检查一下名字，考号。”

叶晨放下笔，翻了翻考卷，感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了。就算要修，他也耗尽了耐心。费了那么久的力气塞进脑子里的东西，就几天工夫似乎都倒出去了。身体像个空瓶子，每次呼吸心跳都有回音。

空气中漂浮着阳光的味道，还有电扇塔塔旋转的声音。这一张张考卷会被收走，在几个人手中判定，他的前途将在下一刻变成定局，再无法更改。

教室下面的一排窗子都是磨砂玻璃，看不到外面，叶晨只能仰着头，从上边的小窗看那一方七月苍白的天空，雾蒙蒙的，白得刺眼。

都多久没有抬头看天了。叶晨感觉自己像个被囚禁的犯人，终于要走出牢笼，本以为会兴奋，会激动，但走到这一天，却发现自己无比平静。这一分钟，下一分钟，似乎没有什么不同。过去的记忆，他无法摆脱，而未来，依然渺茫。

铃声嘶啦嘶啦的响起来，叶晨旁边的一个女孩吓了一跳，把橡皮直接丢了出去。监考老师开始收卷子，那个女生突然哇就哭了。原来是她刚把机读卡上几道写错了位置的选择题擦了想要重新填，结果，来不及了。

在同考场的一个哥们儿过来叫叶晨一起去打球，等着叶晨收拾文具的时候，还不住的感慨，总算考完了，总算脱离灭绝了，总算可以疯狂的享受假期了，总算如何如何。

有人欢喜，有人忧。叶晨想，自己属于哪一个？

晚上一群同学在学校附近的小馆子聚会。看着身边一张张年轻的笑脸，叶晨总觉得自己有些融不进去。他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闷头看书，不理会身边每一人，不去细想每一件事。

这过去的三个月，发生了太多的变故，多到让叶晨感觉自己已经经历了半个人生。自己的愚蠢与浅薄，轻信与自以为是，带给他的是比中考更深刻的教育。

吃饱喝足，一个人默默的走，叶晨猛然抬头，却发现自己习惯性的走回了之前的家。

因为某个原因，父亲已经下岗，单位收回了那套三室的房子，他们一家三口搬去了母亲工作的妇联的宿舍。而母亲自那次心脏病发作之后，身体也一直不好，无法胜任繁忙的工作，平级调动，做了个轻松的闲人。

原本就不大富裕的家，竟变得更加窘迫，再加上宿舍的房子只有不到二十平米，实在住不下四个人，叶母总算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依依这个累赘的扫把星送出去了。

窄小的宿舍，隔开的布帘挡不住母亲压低的唠刀声：“真是后悔啊，当初就应该知道，那个孩子……”

叶晨在单人床上翻个身，用被子堵住耳朵不去听。

已经多久没有和依依讲话了。是从闹出自己带姚祧去堕胎的事情之后，还是在那之前他们就不讲话了，他已经记不清了。一切温存的记忆都停在父母出事第二天，从医院坐计程车回家的那个拥抱。

开始的时候，是叶晨因为对父母的愧疚疏远依依，再后来，等叶晨要回头关注依依的时候，她已经将叶晨也关在了心门之外。女孩终于彻底的封闭了自己的世界，闲人免进。

叶晨以为至少他们天天见面，总还是会有机会重归于好的。但如今依依已经跟着麦子一家搬走，他难道真的要追去么？

难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