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谈 (第2/2页)

王的雕像——名为格莉谢尔达的女士，再度拯救了王国。

    勇者失踪后五十年。

    第一个探险者营地在极北之地上驻扎，千里雪原上再度出现了人类的脚印。冒险小队在狂风呼啸中找到处安全的避风港，支起了帐篷。

    刀片似的风雪几乎要将人削去一半，探照灯在头顶摇晃着，但队员们只是冷静地聚在一起商讨他们此行的终点。为首的老年人从怀中掏出一卷手绘地图，在北方的湖上画了圆圈。风暴在第二天破晓时停息，他挥别了所有人，独自向群山环抱中的湖走去。

    无尽的寂静笼罩着这里。层层叠叠的雪山沉默地矗立在四周，雪层如此洁净，只有他一人渺小的脚印。

    他在湖边停下。多美丽，多祥和的一片湖水。他感叹，天空倒映其中，他伸手去触摸那柔软的云朵，下一秒，他倒入水中。

    波纹散去，他向下深潜，深潜，在湖底，他摸到了一扇门。

    他说，神啊，就算你已经离去，求求你，请你打开门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氧气耗尽，他的视线中出现漆黑的斑点。毫无动静的门，在他几乎要溺水时，终于缓缓打开了。

    他在黄金的圣堂中醒来，门前跳动着一黑一白两粒烛火，而在那门扉之后——

    一位少女在祭台上陷入永恒的沉眠。

    在神已离去的大陆，没有魔力的普通人，究竟怎么找到隐藏在无人之地的神之秘所的？简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他给出了一个长达五十年的答案。

    他将一身沉重的装备都丢弃了，摘下兜帽，他露出华贵依旧的金色头发。那双被岁月打磨太久的湖绿色猫眼，不再能轻易魅人心神，业已垂垂老矣。

    然而此刻，那双眼睛再度绽放出极亮的光。他向里面走去，跋涉了太久，等来到祭台前，他累得喘息连连，铭刻在骨头里的贵族礼仪，此时也被抛掷一边。他东倒西歪地在台子旁坐下，他抬起脸来，熟睡的少女的手指露出一点在祭台旁。他凝视着它，梦游一般轻轻触碰了那指尖。

    真暖和。他缓缓笑了。

    浓重的睡意，携带着些微的窒息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

    衰老的身体已经行将就木，他比任何人清楚，死亡的肃穆已笼罩了他，然而他如此平静——二十岁时他隔着千山万水许下一个愿望，要是能够毫无芥蒂地和她相拥，做一个悠长的梦就好了。

    如今他终于得偿所愿。

    门口两粒烛火跳动着，依稀显露出身影。白色的精灵一样美丽的人看了一眼里面，怀疑地说：“放他进来真的好么……”

    黑色的严肃又艳丽的人说：“反正神明大人也不会回来，让他见最后一面也不是不行。”

    “啊……哥哥你真是……没想到违反规则的竟然是你。”

    “我们从刚开始就在一直违反规则吧……当初神明大人创造出我们时，可是说了作为神使不许爱上人类的。”

    精灵的低语消弥在遥远的钟声之中，圣堂的门缓缓关闭，从此之后，它再也不会打开。

    在那逐渐闭合的视野之中，那安详沉眠的少女，嘴角落下了一个隐秘的微笑。

    她似乎做了个好梦。